最近看到一个日本画师画的本子,它的基本世界观和内容是这样的:在某一个世界里,一群有双翼的鸟头人身的“鸟人”经营着“养殖场”。他们会到处抓人类女性并加以改造她们的子宫,把她们变成被“鸟人”强奸后就能产奶生蛋的“工具”。生出来的蛋经过孵化,丢弃男性,保留女性,继续改造为产奶生蛋的“工具”。人类女性“干的牛马活,吃的猪狗食”,甚至在被多次强奸以后还产生了愉悦感,觉得自己在这个“养殖场”的生活还是不错的。有一些不甘愿一辈子沦为生产工具的人类女性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“养殖场”,但多次努力都徒劳无功。本子的结尾,“鸟人”们甚至得意洋洋地说:
“不管你想不想也得继续生。你们全人类都......只是为了我们产蛋而存在的。你们已经只有这一种存在价值了!”
就这样,本子留给了读者一个暗无天日的结局。里面被奴役的人类女性的痛苦绝望和麻木倒错,让人感到震惊、恶心和怜悯。但是我看完以后还是有很多疑问:为什么要把人类女性改造成卵生?生下的蛋里面为什么要丢弃人类男性?为什么要用一个“鸟人”来当支配甚至性虐待全体人类女性的反派?
事实上,这种背景设置和剧情在色情漫画中并非是孤例。类似的作品层出不穷,难免引发读者对此类故事背后更高层次的背景和世界观的兴趣。这一方面是在信息上对其现实原型的探访,另一方面则是追问:这是一种怎样的意识形态?这种意识形态是如何深入文艺作品领域、从而对人的心理产生影响,以及这种意识形态的生存土壤——生产出了这样的世界观的环境条件是什么?下面我就来试着就这些方面做一点粗浅的分析:
首先是整个故事的内核: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隐喻,甚至可以说是资本主义的终极幻想。
- “养殖场”展示了现实中物质资料生产的图景:“养殖场”里的人类女性生产的是乳汁和蛋。乳汁可以养活人类和“鸟人”,也可以用来卖钱;蛋则是延续人类群体。这两种生产与马恩在《德意志意识形态》里提到的“两种生产”很类似:“通过劳动而生产自己的生命”和“通过生育而生产他人的生命”。
- “养殖场”的性别筛选是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的隐喻:“养殖场”的经营是性化形式的物质生产,人类女性(劳动者)需要与异性(生产资料)相结合,也就是交媾,才能生产出乳汁和蛋(劳动产品和人本身),但是性别筛选迫使人类女性与男性分离,她们丧失了脱离于“鸟人”(人格化的资本——资本家)而独自与自己的同类结合起来生产乳汁和蛋的可能。这种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,正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前提条件之一。
- “鸟人”对人类女性的强奸“使劳动服从于(人格化的)资本(即资本家)的指挥”:人类女性什么时候生产,如何生产,都取决于“鸟人”什么时候对她们施暴。归根到底这是因为“鸟人”掌握了全部生产资料,进而也就控制了整个生产过程:生产什么,什么时候生产,以什么速度生产,劳动者都只能服从资本家的“指挥”。
- 对人类女性的改造实现了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:人类是胎生哺乳动物,如果仍保留胎生的方式,那么“产量”就很低。于是“鸟人”就运用自身掌握的科学技术对人类女性进行改造,在保持依然可以生产出正常人类的前提下,把胎生改造为“产量”更高的卵生,也就是在同样的劳动日里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,生产出更多的剩余价值,即相对剩余价值。
- 猎捕人类女性象征着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“血与火”的历史:虽然消灭人类男性是更彻底的让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的方式,但是它太慢了。为了更快地获得更多劳动力,“鸟人”直接选择暴力手段,四处猎捕,直接把人类女性抓进“养殖场”变成生产工具。
由以上五点我们就能看出,这部漫画实际上是幻想了一个对于资本主义来说最完美的情景:人类女性完全无法反抗,久而久之甚至对“强奸”过程都感到愉悦,沉浸在“养殖场”的温柔乡里。
除了以上几点以外,我们还可以看出这里隐藏着两点更深的意识形态:
- “鸟人”象征着资本主义社会的上层和统治者:同样是卵生动物,为什么作者不画蜥蜴,不画鳄鱼,不画不善飞行的鸡鸭,而是画“鸟人”?因为鸟飞得高,意味着“鸟人”也飞得高,是这个世界的“上层”、“高层”,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。
- 把资本和人格化的资本——资本家(“鸟人”)而非劳动者神秘化为物质资料生产的源动力:只有“鸟人”的强奸,人类女性才能生产,仿佛整个社会的生产都要仰仗资本家自己的“劳动”。
总的来说,这本漫画虽然是满足lsp们对女性进行终极支配的性幻想的,但背后依然隐藏着资本逻辑。在这时创作者并不是他自己在创作,而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以他为中介在创作,在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