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—SOUL宣布毕业的那天,一个伤心欲绝的顶碗人来到字节的大楼下,看到留着长双马尾的女孩走出大门,她的嘴里还哼着水母之歌。
“……你现在真的是向晚么?”顶碗人站在她的面前,两眼无神。
“是我啊,”她眯了下眼,甜甜地笑了,“我就是向晚,我是艾哇哇诶哇,这里是asoul的向晚,今天又见面啦”
“你不是向晚。”顶碗人嘶哑地说。
女孩的表情消失了,漆黑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怪大叔,两个人久久地对视。
然而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冰湖那样,忽然间涟漪荡开,冰都化了,水波荡漾,轻柔而无力。女孩收回了目光,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扔向顶碗人,冷笑,“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,去那里找向晚吧,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。”
顶碗人把它拾起来,久久地看着那柄钥匙,再抬头去看,他真讨厌这样的沉默,沉默的叫人要发疯,他想说点什么,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,来不及问,来不及说,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“再见。”最后他轻声说。
“再见。”向晚也轻声地说。
日暮的时候,顶碗人找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。难得这里还留着梧桐树,树叶已经落光了,枯枝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。。
顶碗人找到了那个房间,伸手揭去了门上的广告,插入钥匙。缓缓地转动。把钥匙他觉得门很重,好像要洞开一个世界。
门开了,夕阳扑面而来。他站在阳光里,愣住了。
正对着门的,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,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。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,跟黑色的牢笼似的。金属窗框锈蚀得很厉害,好几块玻璃碎了,晚风灌进来,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。
这里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,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,空出这么一间向西的屋子。就一间,连洗手间都没有,空空的,一张在屋子正中央的床,蓝色罩单上落满灰尘,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,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。全部家具就这些。
他沿着墙壁漫步,手指扫过满是灰尘的灶台;打开冰箱,里面只剩下一纸盒过期的酸奶。窗帘很美,是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,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当然会很在意窗帘吧?连台电视都没有,于是一个人的时候会常常坐在床上看着向晚斜阳吧?夜深的时候得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吧?否则……会害怕吧?
晚晚还怕黑么?顶碗人想。
犹豫了很久,他还是打开了五斗柜。出人意料的,这是一个满满的五斗柜,收拾得整整齐齐。叠起来的ASOUL团服,胸口有ASOUL的标志,一叠叠白色衬衣,袖口有不同的刺绣花边;马仔纸盒里的头花,从木质的到金属的到玳瑁的,还有闪光缎的蝴蝶结;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,像是一窝毛茸茸的粉鼠,另一边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内衣,同样叠得整整齐齐。顶碗人从没想过女孩的内衣有那么多花样。他小心翼翼地伸手,试着触摸,满手灰尘。
他把床上的罩单掀开,里面是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,枕头也是白色的,只不过有水母的图案,普通而透明的水母落在枕头的一角,很有她的风格。
他坐在床边,面对这夕阳。太阳就要落下去了,黑暗从窗外蔓延进来,他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。外面隐约有喧闹的声音,放学的孩子们在操场上打篮球。
那些年她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么?其实不是大小姐,没有管家,也没有充满追捧的冲浪生活,一个人自己做饭,寂静的深夜里坐在这里,听着偶像的声音,揣摩着学习偶像的事。她有几分是向晚?或者向晚其实根本不存在,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。
她是个一直积极向上的女孩啊……
即使那么虚拟地走在这个世界上,也从未偏离自己的方向,即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,也会大声说,“今天也要一起开心快乐!”
应该是这样的吧?
顶碗人觉得有点累了,很想睡一觉,于是合衣躺下,双手紧紧搭在胸前。他用了半个小时做完了复习,回忆了那些不愿遗忘的事,首播,游戏室,单相思,初弹唱,请假归来,萤火虫,生日会,BML,家族演唱会...然后他缓缓地合上眼睛,此刻夕阳收走了最后的余晖,天色已晚,夜色如幕布把他覆盖。
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醒来,将不会看见阳光里天使一样的女孩,
转身,抬手,踮起脚尖,仿佛时光都不再流动。